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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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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0 章

程松直高二下學期的時候,學校來了一位年輕的女老師,叫虞姍姍,教語文的。因為是年輕教師,所以跟著程老師學習,沒課的時候,常去程老師的辦公室請教些上課的問題。

程松直頭一回碰見虞老師,只見她一副天真爛漫之態,還以為她是程老師班裏的學生,也沒打招呼,徑直進了爸爸的辦公室,還沒開口說話,就聽爸爸道:“你等一會,虞老師,有什麽事?”

虞姍姍很不好意思地擺擺手:“沒有重要的事,就是問下下個月的說課比賽,我想要一些往年的比賽資料坐參考,您先忙吧。”

“沒事,你等會,我找一下。”程老師在電腦裏找了一陣,給她發了一些文件包,又翻箱倒櫃地找出些紙質材料,“這裏有一些我們學校老師的說課稿,我的應該也在裏面,你先看著,有什麽不懂的來找我就行。”

虞姍姍雙手接過:“好的好的,謝謝程老師。”

程松直想,這是老師嗎?一點也不像。

第二次再遇見虞姍姍,是在教師食堂。程松直跟著葉老師去吃飯,路上還說著不知道程老師最近在忙什麽,都沒怎麽在學校裏見到他人,結果端著托盤,一個轉身就看見那位繁忙的年級主任正和上次那個女老師坐在一起吃飯,相談甚歡。

“老師,看見我爸爸了。”

“那你過去吧,老師等會過去。”葉老師不多問,拿著托盤端飯去了。

程松直一點也不避諱,把托盤往那桌的空位上一放,叫了聲“爸爸”坐下了,看見虞老師明顯震驚了一下。

程老師卻也淡定,向虞姍姍介紹道:“這是我兒子,程松直,在高二一班,是葉長明老師帶著的。”說罷,又朝程松直介紹,“這是這個學期到我們學校工作的虞姍姍老師,帶十九、二十班,叫虞老師。”

程松直從善如流:“虞老師好。”

虞姍姍有些不自然地點點頭:“我還以為程老師的兒子會學文科呢!”

“本來是想選文科的,但還是更喜歡理科,基因變異了,數學好一些。”程老師跟拉家常一樣,緩緩道。

平心而論,虞姍姍長得不算非常漂亮,放在三中的女教師群體裏,也就是個中等水平吧,可她年輕,臉上滿滿地膠原蛋白,加上性格活潑,帶著點稚氣未脫的嬌羞,竟然讓程松直想起了久遠記憶中的一個人。

她竟然,有點像媽媽。

“程老師,”葉老師端著飯菜過來,瞧了一眼,不大肯定,“這是新來的老師?”

學科不一樣,加上葉老師並不會到處社交,跟新進的教職工都不熟。程老師忙點頭,介紹他們認識。

飯間幾位老師聊著學校的事情,程松直則在一旁默默地吃,時不時打量著虞姍姍。

他總覺得,虞姍姍看爸爸的眼神,不是很對勁。

雖然心中有疑惑,不過高二下課業繁重,程松直也無暇細思,轉頭就拋到腦後去了。

自此之後,程松直常在學校裏碰到虞姍姍,有時候是在辦公室裏,有時候則在教師食堂,見了面便點頭問好,也算是熟人了。

有一回,程松直去找程老師,聊了幾句,程老師便道:“你幫我看一眼,虞老師在不在外面?”

程松直伸脖子出去環視一圈,只見虞老師的工位空空蕩蕩,其他地方也沒見她身影,便道:“不在。”

“她這會沒課了啊,怎麽不來找我?”程老師眉頭微皺,似乎有些煩惱。

程松直咂摸出些不對味來:“你還知道她什麽時候上課啊?”

“我知道有什麽奇怪的?”程老師不以為意,“不知道在不在班裏,你幫我去找一下,把這些東西給她。”

程松直還沒答應呢,手裏就被塞進一堆資料,厚厚實實的,還有點沈呢!

“幹嘛不放辦公桌上?”

“辦公室人多,她又不在,等會少了一兩張就麻煩了,她應該急用的,你去她班裏看看。”

程松直滿頭問號,別扭走了。

十九、二十班的教室都在五樓,程松直“吭哧吭哧”地抱著資料上去,結果也沒見虞老師,問了別人也只說不知道。程松直嘆聲氣,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接這種活。

不對,好像爸爸也沒給拒絕的機會。唉,好煩!

程松直垂頭喪氣地下樓,走到三樓,卻看見平時無人的樓梯間似乎有個身影,一顫一顫的。他起了點好奇心,過去敲了一眼,卻是虞姍姍。

“虞老師?”

虞姍姍一驚,轉過身,見是程松直,來不及說話,又趕緊轉回去擦眼淚了。

程松直見她眼眶紅紅,想是受了些委屈,上前道:“虞老師,你還好嗎?”

虞姍姍擦了眼淚,回身勉強拉出笑容:“我沒事,你怎麽在這裏?”

程松直舉起手裏的資料示意她看:“我爸爸讓我給你的,上樓找,沒見你人,正要下去呢!我給你放到辦公室去吧!”

“不用了不用了,我要帶回去的,你給我吧,我等會放到車上去。”

“哦。”程松直遞過去給她,陪她慢慢走去停車場,“虞老師,你是不是受委屈了?”

虞姍姍不好意思在學生面前說,只道:“沒事,我就是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習慣就好了。程老師是不是沒看見我,所以讓你來找?”

“嗯。”程松直點點頭,又覺得奇怪,為什麽爸爸一沒見虞老師就要找呢?虞老師還挺清楚,嘖嘖。

虞姍姍破涕為笑:“我這個樣子,也不好意思回辦公室,等會你爸爸見了,肯定要笑話我。”

程松直:“???”

停車場不遠,程松直看著虞姍姍把資料放進車後座,不知怎麽的想起了私相授受這個詞,手掌心不自覺就著褲子蹭了幾下。

我的手臟了。

青春期程松直又有了新的煩惱,連孟承雲都察覺了,晚自習課間問:“你幹什麽呢?一整節課就寫了一道題,不會又要談戀愛了吧?!”

“不是我!”

“不是你你煩什麽?”

程松直“唉”了一聲,琢磨半晌,問:“兒子,你覺得我爸爸,也就是你爺爺,有沒有可能會有第二春?”

“什麽第二春?”

“就……”真的很難解釋。

孟承雲卻懂了,但也有點難以置信,程松直媽媽都去世十來年了,程老師也沒續娶,現在第二春?

“你爸多大了?”

程松直胡亂數了一下:“四十了。”

“男人四十一枝花嘛,第二春也不奇怪,跟誰啊?”

“跟虞……算了,我不知道。”

“那你希望他都第二春嗎?”

“我……唉,不是,這跟我有什麽關系?他是他,我是我。”

孟承雲翻了個白眼:“那你煩個屁!”

好有道理!對對對,跟我沒關系,隨便吧!

只是程松直遠沒有這麽豁達,反倒越來越不自在了,次日下午在教師食堂看見爸爸和虞姍姍在一起吃飯,忙拉著葉老師找了一個很遠的位置,跟躲著似的,葉老師奇怪:“你爸不是在那裏嗎?你怎麽不過去?”

“不、不去嘛,他昨天給我布置了課外作業,我沒寫完,怕他問我。”程松直扯了個謊,眼角偷偷覷著那頭,只見爸爸笑得眼角都瞇了起來,要不是要保住年級主任的威嚴,還不知道要做出什麽樣的親密之舉!

無恥,太無恥了!

葉老師全然不知他在想什麽,道:“課業雖然重,你也要合理安排時間,實在做不過來,就跟你爸爸說,他會體諒的。”

“啊?跟我爸爸說什麽?”

葉老師眉頭一皺,程松直立刻反應過來大事不妙,忙道:“我知道了知道了,下午就跟他說。”

話畢,再看虞姍姍,同樣笑得花枝亂顫,臉頰飛紅,不知說了什麽**穢語!

這可是教師食堂啊!不堪入目!有辱清聽!

“你看什麽啊?”葉老師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程松直忙低頭吃飯:“沒,我怕我爸爸發現我,要逮我。”

“閑的!趕緊吃了回去寫作業!”

程老師後知後覺,發現他兒子有點不對勁了。雖然說課業越來越緊張,但也不至於一整周都見不著一次吧;雖然說自己偶爾會問問他的成績,但也不會嚇得在食堂一見面就躲吧?

怪,太怪了!必然犯事了,得找葉老師問問。

程老師這一找吧,直接碰上本人了。程松直正從理科辦公室出來,迎面撞上他爹,剛下意識地要埋怨,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叫了聲爸爸就想跑,卻被一把逮住了。

“你最近幹嘛神神叨叨的?”

程松直被抓住了右手手臂,逃不脫,卻也不肯扭頭看他,硬是保持著這麽一個別扭的姿勢,磕磕巴巴道:“沒、沒有啊!”

“還沒有?話都不會說了!你給我說實話,最近是不是犯錯了?”

“沒、沒有,怎麽可能?”他這句話的調子怪得很,既像無奈,又夾著些感嘆,還有點暗示的意味,仿佛在說,我有沒有犯錯你不知道麽?

可程老師根本聽不懂他的暗示,只覺得他這姿勢、語氣都心虛極了,很像三歲那年拿了件新襯衫擦鼻涕,擦完怕被發現,就把衣服塞在枕頭底下,再騙人說我也不知道襯衫在哪裏啊!

“程松直,你別給我……”

“哎,程老師!”虞姍姍還隔著十來步,就跳起來招了招手,十分興奮的模樣,小跑著過來了。

程松直心驚,臉“唰”地紅到了脖子根:我不會要看著他們兩個打情罵俏吧?

眼看虞姍姍上前來,程老師顧及小孩的顏面,暫時放開了他,正色問:“虞老師,什麽事?”

“哦,沒什麽事,上次您讓程松直拿給我的資料,我都用上了,解決了我的大難題,謝謝!”虞姍姍說著,正兒八經地鞠了個躬。

這可把程老師嚇壞了,同事之間,哪有什麽大恩大德?忙伸手虛扶一把:“沒事沒事,幫上你的忙就好。”

程松直猛地閉上眼睛:我還在這裏啊,怎麽就動起手來了?

虞姍姍笑得燦爛:“ppt我做好了,您什麽時候有空?我給您看看。”

“我都行啊,現在就有空。”

程松直暗暗鄙夷:剛剛不是還要逮我?怎麽又有空了?

“那現在行嗎?”虞姍姍搖了搖掛在鑰匙扣上的U盤。

程老師點點頭:“嗯,那到我辦公室去吧。”說罷,又看向心思難猜的兒子,無奈道,“你先回去吧,別給我惹事啊!”

程松直眼睛一睜,差點就要說“我還怕你給我惹事”,不過還是忍了下來,在心底默默翻了個白眼,裝出一副父慈子孝的樣子:“那我回去了,爸爸再見,虞老師再見。”

“拜拜!”虞姍姍高興地揮了揮手,扭頭跟著程老師走了。

程松直回頭看了一眼,抖出一身雞皮疙瘩。

程松直自我開解,第二春也沒什麽,爸爸一個人這麽多年了,也很孤單,虞老師人也挺好,雖然年紀看上去差得有點多,但是真愛是不分年齡的嘛,只要他們高興就好了。

嗯,沒錯,就這樣。

可程松直周五開解完自己,回家跟爸爸過了一個還算和諧的周末,周日晚去學校,三觀就在校門口被震碎了!

他竟然看見虞姍姍從一輛白色小車上下來,還戀戀不舍地跟駕駛座上的人告別了好久,臉上濃情蜜意的,半點作不得假。

臥槽!怎麽會這樣?車上是個男的啊!虞老師不會是個腳踏兩條船的……的……吧?不不不,那有可能是她的什麽大哥啊表弟啊同學啊朋友啊……

程松直還沒腦補完,就聽見有人叫了他一聲,他恍然回神,發現竟是虞姍姍。那輛小車剛開走,虞姍姍就大大方方地朝他揮手了。

這也太尷尬了吧?這不會是對我的考驗吧?

程松直硬著頭皮上前去,拉出一個生硬的笑:“虞、虞老師好。”

“你也來學校啦!我還以為你會跟你爸爸一起來呢!”

“哈?”這一聲可真是百轉千回,一時讓人分不清是疑問還是諷刺。其實連程松直自己也不知道,天殺的,這個時候提我爸爸,是在暗示我什麽?

虞姍姍嬌羞地聳聳肩,道:“我男朋友送我來,我跟他說程老師幫了我很多,本來想說要是遇見,就讓他偷偷看一眼程老師的。”

“哈?!”這一聲短促多了,明顯是震驚,居然真是男朋友,不對,她男朋友為什麽要看我爸爸?難道……原來……真的嗎……不會吧……

程松直一時間什麽心情也沒有,隨便應付了幾句,就往教室去了。

晚自習也沒什麽心情,好不容易挨到最後一節,程松直跟葉老師說了聲就往程老師辦公室去了,氣勢洶洶地推開門,嚇了程老師一跳。

“你幹嘛?嚇死你爸爸,你有什麽好處?”

程松直本想一股腦地質問他一番,可一見了,又有點不忍心落他面子,到底是年級主任了,不能這麽沒皮沒臉,於是還算體貼地把門關上了:“爸爸,我有話跟你說。”

程老師放下手中的工作,認真地看著他:“你說。”

程松直咽下口水,不知怎麽的,竟然說不出來了。

“有話就說,爸爸聽著呢!”

說就說!程松直暗暗鼓勁,深呼吸,道:“爸爸,你知道,做人,是要有底線的!”

程老師:“???”

“嗯,然後呢?”程老師想,也許小孩要講的事比較重要,一時之間沒有頭緒,找點話頭也是正常的,要有點耐心。

嘖,都說到這份上了,還不明白?

“有些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程老師忍不住撓了撓頭,小問號,你是否有很多朋友?

“你知道什麽了?”

“我應該知道的,都知道了。”程松直十分有底氣,他畢竟是正義的一方,如果真要大義滅親,他也只能選擇公理和道義。

“可是,你應該知道什麽呢?”

程松直連連深呼吸,胸膛上下起伏:“你心裏有數。”

程老師眉頭越皺越深,我心裏沒數啊!

程松直有點生氣了,都說到這份上了,竟然還不承認,看來,我還是要更直白一點:“爸爸,有些人仗著手上有權力,為非作歹,這是不對的吧?”

“嗯,是不對的。”

“那,那你當年級主任了,就、就要有原則,是吧?”

程老師想,我一直都很有原則啊!

“是吧?爸爸?”程松直等不了一點,立馬催道。

“是、是啊!”

“那如果你做錯事了,就要改,我還是會原諒你的。”

程老師把這一個學期的事情都捋了一遍,實在沒想出來自己哪裏得罪他了,只得道:“爸爸如果做錯了,肯定會改。”

“所以你就……就……你懂吧?”

“我不懂啊!”

程松直急得拍桌子:“你怎麽不懂呢?你跟……跟……跟一些老師的關系……有問題!”

“沒有啊,我跟老師們的關系都挺好的啊!”

“但是,也不能太好,你知道吧?”

“也沒有很好,爸爸跟你老師關系最好的,你都成他半個兒子了。”

扯我老師?半個兒子,是在暗示虞老師要把我當兒子?讓我有個心理準備?不行,絕對不行!

“爸爸,你知道虞老師……”

“程老師,您在嗎?”門外突然響起幾下敲門聲,以及虞姍姍的聲音。

程老師揚聲道:“我在,你進來吧。”

虞姍姍推開門,看了一眼,道:“程松直在啊?程老師,您這麽晚叫我過來幹嘛?”

程松直色變,立刻把虞姍姍推了出去:“我跟我爸爸有重要的事說,虞老師你先回家吧,以後他這麽晚叫你,你都不要來了。”

“啊?”虞姍姍愕然,不知所以。

程老師臉都黑了:“程松直,你們要月考了,把她推走,你給我出卷子嗎?!”

虞姍姍到底沒走,等在門外一會,程老師又叫她進去了,花了十幾分鐘交代任務,才讓她離開。程松直全程尷尬,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直到虞姍姍走了,程老師才道:“從頭捋捋?”

程松直估摸著就是自己鬧了個大烏龍,渾身都透著不自在,整個人就是大寫的弱智二字,眼神躲躲閃閃:“不、不用捋了吧?”

“不捋,你改明兒是不是還得給我扣幾頂帽子?”程老師都不想說他,可一想那些莫名其妙的話,竟然還有三分好笑,“底線、原則、知錯就改,還有什麽?”

程松直臉紅得像猴子屁股,沒臉承認自己腦補的破玩意兒,死要面子:“哎呀,我就是提醒提醒你,也沒什麽別的意思。”

“沒別的意思都提醒成這個樣子,那要是有別的意思,估計都報警了吧?”看著死小孩支支吾吾的樣子,程老師簡直哭笑不得,“腦子裏都裝了些什麽?!”

“屎。”程松直言簡意賅,如實回答。

確實,腦子裏裝的就是屎。

程老師朝他勾勾手指,讓他走過來一點。程松直卻很警惕,半步半步地挪,仿佛隨時準備著,看情況不對就立刻逃跑。只可惜,程老師一點沒給他機會,眼疾手快,一把將人扯了過來,順勢打橫抱在自己腿上,背面朝上,圓圓的屁股正撅在手邊,實在方便得很。

程松直心下一涼,大呼危險,掙紮著就要起來,沒曾想被他爹死死按著脊背,竟是逃脫不得,只得口頭求饒:“爸爸,爸爸,我還要回去上晚自習,老師不見我了,會找我……”話還說著呢,屁股“唰”一聲,頓時涼颼颼的——校服褲已是被扯了去!

程松直大感屈辱,伸手捂住還堅守崗位的薄薄內褲:“不行,回家再打,不要在這裏。”

程老師反剪他的雙手,緊緊扣在背後,隨即一把扯掉他最後一層遮羞布,讓那個許久沒挨過教訓的屁股完整地露了出來:“跟我討價還價?你還嫩了點!”

“爸爸爸爸,我錯了我錯了,求你,別打……”

但是求饒沒有起到任何作用,程老師從筆筒裏抽出戒尺,“啪啪啪”地抽上小孩結實的屁股,把白皙的兩團肉打得緋紅片片。

程松直死死咬住牙關,不敢發出一點聲音。這裏可是辦公室,要是被人聽了去,還不如直接殺了他!

程老師仿佛知道他怕羞,用戒尺打了十幾下,反倒不用了,直接揚起巴掌,“劈裏啪啦”地就往那兩團肉上落,緋紅尺痕上,淩亂布著些紅紅的巴掌印,手指印子清清楚楚。

程松直咬著下唇,眼睛驀然睜大,用手打也太羞了,他接受不了,身體像一尾魚似的左右擺動起來,妄圖掙脫爸爸的鉗制,逃脫這無比羞恥的責打。

在巨大的羞恥感籠罩下,程松直甚至沒感覺到屁股的疼痛。程老師也不大心疼,厚實的巴掌接二連三落下,往往前一巴掌的印子還沒顯出來,後一巴掌就抽下去了,不過一分多鐘的工夫,把這屁股打得一團深紅,根本分不出什麽尺痕巴掌痕了。

也就是到了這會,程松直才感覺出一點疼來,腦袋嗡嗡響,又羞又疼,難堪得很,掙紮越發厲害,甚至“嗚嗚”地哭了起來。

程老師本還在打,聽到他的抽泣聲,才知把人欺負狠了,立時停了手,有點舍不得:“哭什麽?”

程松直這下倒不怕羞了,松開咬著下唇的牙齒,“嗚嗚嗚”地流著眼淚,要是再口齒不清地說一句“你欺負我”,那就跟三歲那會沒區別了。

果然,男人至死是少年,程松直至死是三歲小兒。

程老師想笑,又不敢笑出聲,只得把人抱起來,給他穿上褲子,無奈道:“行了啊,都沒打幾下,走**室就不疼了。”

程松直卻還是哭,不知道是疼的,還是被自己這段時間給蠢的。

真的很蠢,傳說中把自己蠢哭了就是這樣。

程老師給他擦了眼淚,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行啦,多大點事,我還沒哭呢,你倒先哭上了。要論委屈,還是我更委屈吧?”

程松直不說話,只一個勁吸鼻子。

程老師抱著他,姿勢就跟小時候似的,懷裏的小孩這又傻又可愛的模樣也像小時候,可是他又分明這麽大了。

“以前對這事反應不是挺大麽?怎麽現在,沒有還讓你編排成有了?”

以前那是沒安全感,跟現在就不是一個情況。程松直撅著嘴,默默地摟住了爸爸的脖子。

“這麽大個人,還賴著爸爸,羞不羞?”

“誰賴著你了?”程松直說著,頭也靠到爸爸肩上了。

程老師倒是很高興,一下下捋著他的頭發,問:“爸爸打幾下,疼不疼?”

程松直搖了搖頭。

“還敢不敢亂編排爸爸?”

“那是……”程松直不甘心,小聲狡辯,“是你們行事不正!”

“你倒是說說,爸爸哪裏行事不正了?我活了這麽多年,還頭一回聽說別人這樣評價我。”

“就是不正,我又不是別人。”

“行,你不是別人,你愛怎麽編排就怎麽編排,幸虧你嘴上還有個把門的,沒傳得沸沸揚揚,不然虞老師那薄臉皮,在學校都呆不下去了。”

程松直想想,確實對不起虞老師,可還是犟:“都怪你。”

程老師不知怎麽的,心情大好,刮了刮小孩頗為高挺的鼻子。

沈默了好一陣,程松直忽然道:“你太孤單了。”

聲音很輕,但程老師聽得清清楚楚。

“我哪裏孤單?天天被鬧騰得腦瓜子嗡嗡響,你還一個勁給我加戲,煩得不得了。”

“你知道我不是說這個。”

程老師的笑容有點僵,當即有點動容,摟著孩子道:“爸爸知道你的心,有你這份心,爸爸已經高興得不得了了,至於別的,爸爸沒有想過。”

“你可以想啊!”

“緣分的事,也不是我想就能有啊!”

程松直眼眶有點濕,甕聲甕氣道:“我是說,你以後可以想,不用擔心我。”

虞姍姍的事雖然是個烏龍,但程松直的釋懷是真的。其實他原本也沒意識到,只是這段時間一直在想,忽然發現,他好像可以接受爸爸和別人在一起了,不是那種嘴上說說的可以,而是真的可以。

於是他開始往回追溯,想要知道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能接受這件事的,可無論如何找不到一個明確的時間點,只知道,他的改變,都是因為爸爸這些年的愛和呵護。

盡管,問山不語,問水長東,但是這一切都是真的。

程老師沈默了很久,最後只是抱著他道:“奧特曼長大了。”

奧特曼不任性了,也不胡鬧了,有了安全感,也會為別人著想了。

程松直眼淚長流,依偎在爸爸懷裏,道:“是因為,大怪獸很好。”

大怪獸親了親他,又給他擦眼淚,取笑道:“你是不是最愛哭的奧特曼?”

“誰叫你這個大怪獸最擅長讓人哭?”

“好了,不哭了,回去上自習吧,不然等會你老師真要找來了。”程老師親親他的臉頰,“提前晚安,松兒。”

“爸爸,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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